在野地春眠
很喜欢新疆作家李娟的那篇《在荒野中睡觉》,“随便找处平坦的草地一躺,身子陷入大地,舒服得要死。睡过一个夏天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你。”看得出,李娟喜欢夏天在荒野睡觉。但我却喜欢在春天,施施然走进野外,把自己交于大地,以青草为褥子,和暖的阳光,当然是被子了。
这时候,陪我在田野的,一定是我家那群羊。我只负责把它们领到田野来,剩下的就是它们自己的事情。哪个地方的草最丰美,它们自己知道。不用担心它们会跑远,我睡醒一觉,站起来四处一望,哪一处的绿草地上落了一片白云,不用说,就是它们了。它们的白,绝对可以和天上的云媲美。
就像李娟说的,“不睡觉的话还能干什么呢?躺在干爽碧绿的草地上,老睁着眼睛盯着上面蓝天的话,久了会很眩目很疲惫的。而世界永远不变。”躺,是与大地最亲近的姿势,也能开辟遥望天空的一个新视觉。我通常这样:一根草茎含在嘴里——这草,通常是狗尾巴草,一个胳膊垫在头下,将双腿舒展开来。
不用担心蚂蚁,蚂蚁即使闯进裤腿,也会跌跌撞撞从袖子里爬出来。至于蛇虫厘子——就是那种体型很小的蜥蜴,顶多偎依在你身旁,陪你打个盹儿,根本没兴趣到你衣服里去探险。
春日的阳光太暖了,暖得你浑身舒舒服服的,好像身体的每个毛孔都张开来,拥抱每一丝阳光。暖得想唱歌,但听到天上云雀的鸣唱——我们那地方把这鸟叫“亚篮子”,飞得很高,据说能飞进云层里,所以学名叫“云雀”——又打消了这一念头,唱得再好,能有云雀的歌声好听?
我望向天上的云朵,猜测云雀会在哪一片云下。那些云朵蓬蓬松松,如现在孩子爱吃的棉花糖,不过,我小时是没见过棉花糖的,所以我只会把云朵想象成是地上谁家种的大团的棉花,不小心被风吹到天上去了。
那些云朵经常变换形状,一会儿像骆驼,一会儿又像马,我一觉醒来再看,说不定又成为几只羊了。
时间过得可真慢,我睡醒一觉又一觉,日头却没偏移多少。我枕着的胳膊却麻了,赶紧站起来,使劲甩。不远处站着几只山鸡,以为我要拿石头去砸它们,咯咯咯地,一边叫着,一边飞远了。那华丽的羽毛,在阳光下鲜艳耀眼。
空气中氤氲着青草好闻的气息。在这种气息里,我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大山,盼望着长大,因为母亲说长大后就可以越过大山,去远方的城市了。远方,总是能吸引人的,何况是有高楼大厦的城市。
如今,我仿佛是在故乡野地上一觉醒来,突然就长大了,一下子就来到了城市。但在城市的夜晚,总想再回到乡下的田野上去,在春日的阳光下,美美地再睡上一觉,却不再渴望长大,希望自己永远是那个含着草茎,即便在梦里也会微笑的孩子。
曹春雷
责任编辑:王亚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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