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酒话

2022-02-28 09:39来源:拂晓新闻网-拂晓报作者:

四十多年前,我住在宿县东关大街。当时那个地方还是破破烂烂,路两边都是老百姓私建的平房,条件都不太好,临街住的就敞着门过日子,同农村差不多。

每天上下班,路两边的居民,有端碗蹲在门口吃饭的,有两家隔着马路说话的,有刚刚起床在门口刷牙的。时间一长,这里的居民都看熟了。有一户,三口人,一个老娘,六十多,加上儿子媳妇,四十左右的样子。全家无业。老太好像是做点零活,儿子媳妇帮人用板车运货。

渐渐地,就发现那儿子喜欢喝酒,喝过就满脸通红,同老婆吵架。老太不管,也管不了。再后来,儿子几乎天天要弄酒喝,也不用菜,就拿个酒瓶,坐在门口石阶上。拉板车就剩他老婆一个人了。见他就骂,他也不回嘴,只要手里酒瓶在就可以。

再后来,就一天到晚躺在屋里那个小床上,抱着酒瓶子不起来了,而且双手和嘴巴不停地颤抖,好像话也说不出来了。没有人管他。终于,这个人不见了,不知结果如何。每个人都知道,他是严重的酒精中毒,家里没人送他去医院治疗。他日复一日地把劣质白酒灌下肚去,能有好结果吗?

在皖北,白酒在生活中似乎是十分重要的一样物件。工作要用到它,生活离不开它。下放前在上海,每年大年夜,家里要祭祖,把烧好的菜全部放上桌,放上十几副碗筷酒盅,倒满黄酒,点上香烛。等祭祖结束,开始吃年夜饭。

此时大人会把黄酒给我们喝一点,说不出来算什么味道。白酒没喝过。有时家里老人想喝,到马路对面油酱店打一角钱土烧,即白干。曾经用筷子蘸一点尝尝,就是辣,冲。

插队头一年,不久就是春节。皖北年夜饭在中午。队长把我们三个人请去,还找了几位陪客,就上了白干酒,用盐水瓶装了,每人面前一个小盅,当地叫“牛眼泡”,意思是同牛眼睛差不多大小。下酒菜极少,就四个小碟,只记得其中有猪耳朵,很稀罕的菜。

主人说:喝。大家一齐端酒盅喝,然后一齐放下。主人说:叨菜。大家一齐拿筷子吃菜。量太少,不敢多吃。然后说话,等下一轮主人发动。我共喝四盅,一两多点,头有点晕,这又辣又冲的味道难道是享受吗?

在农村六年,后来抽到公社和县里临时帮忙,喝酒次数也不少,从来没觉得这东西好喝。当年还没有吃喝风(毕竟穷),无非就是公社干部忽然想喝了,去供销社打一茶缸散酒,食堂里炒两个菜,然后就围了一圈,把茶缸传着喝,有时把我也叫上。

1975年招工进厂,八小时之外,工人没任何消遣方式,就是喝酒。几个人,食堂里打几个菜,到镇上去打来散酒,围在一起就喝将起来。我是从不参加的。偶尔宿舍隔壁人家招待来厂的亲戚朋友,拉我去陪客,当然不能空手去,除了到食堂买几个菜,如果正好有上海带来的罐头,就拿一个过去。

到八十年代,酒席渐成风气。我调宣传部后,时不时要跑厂矿乡镇,最可怕的就是酒场。尤其是到农村,一般上午到一个地方,中午乡镇领导请吃饭是免不了的。在家的干部全体出动,如果一人敬你一杯,你就别想吃后面的菜了。稀里糊涂出来,往往又要跑一个点,晚上又是一桌酒水,看了都害怕。

在宣传部以及以后到报社,到基层采访,酒场也是逃不掉的。地方上的领导招待你,你不喝也可以,但以后再去人家就有点冷落你,觉得不够朋友。相反,喝得翻江倒海,那怕醉到躺下,大家都认为你够意思,可交,以后什么事找他办肯定有把握。

也见过单位企业上门讨债的。债主上门,欠债的总想拖。有时欠债的会摆桌酒,讲条件:你干一大杯,我还十万,你干三大杯,我全部给你结清。那杯是喝茶的玻璃杯。还真有不要命的讨债人,不要命地灌下去。最后钱拿到了,自己上医院去挂水。你如不喝,那又白跑一趟。

以我在皖北几十年的经历来看,离了酒,还真的有许多事办不下来。所以我曾三次戒酒,都不成功。第一次得甲肝,必须禁酒。两年后调进报社,不开戒。但报社里的记者编辑原先就一直打交道,熟得很,碰到头一个元旦,单位聚餐,被围攻了:“都是老朋友了,再不喝就不够意思了,来,我先喝为敬!”没办法,喝吧!

第二次,得了胆囊炎,忌酒,不喝了。但发现跑到外面采访遭冷遇了。过去许多基层的还有下面县里的朋友老是邀请我去,现在也没音讯了。大概是不喝酒的场面太寡淡无味了吧?于是,不多久,又开戒。第三次,查出来慢性结肠炎,医嘱不能吃刺激性东西,当然不能喝酒。还是上面的原因,半年不到,又喝了。

喝酒其实是会误事的,某次我到一家企业去采访,晚上照例留饭,喝酒。回到家中已经九点。家里爱人带孩子回上海了,就我一个人。本来计划好是当晚把稿子拿出来,第二天送审,后天见报。因为喝得有点多,就靠在床上休息一下。等我睁开眼睛,竟已天亮,看表,五点多,还不知道怎么回事。想了好一回才想起写稿的事,赶紧起来写稿,还好赶在上班前完成了。

还有件事至今想起来有点后怕,倒不是我的事。那次是一家医院请我吃饭,那个院长酒量大,而且是用玻璃茶杯喝的。喝过七八两后,他说某街道卫生院请他等会儿去做一个眼科手术。我吓一跳,喝了这么多,去做手术,还是眼科!饭局结束,我不放心,上了院长的出租车陪他到那个卫生院,看他还清醒我才回家,但一直担心手术中会不会出岔子。值得庆幸的是,最近这几年,这种情况和酒桌办公都不存在了,再有的酒场,基本上都是亲朋聚会。

退休后,我回到上海生活,但留了一套房子在宿州,隔两年回去一趟看看,顺便也看看单位的同事、几十年来交往的朋友。要命的是每次都有多场酒席要应付,而且我就是主角,每个人都来敬你酒,逃也逃不掉。

2018年,终于把房子处理掉了,基本上不用去皖北了,同时也把酒戒了。年龄大了不想再奔波,也不想再与酒拼命了。还经常听到皖北朋友们带来的问候:“仲翔怎么好长时间不来了?来了得好好喝几杯。”我感谢朋友们的盛情,也为摆脱了酒的纠缠而庆幸。

看现今身边的朋友,每每相聚,白酒红酒黄酒喝得不亦乐乎,于他们肯定是种享受,也会劝我喝。但这点决心还是能下的。再好的酒,对我来说,仅是一种让人难受的液体而已。

王仲翔

责任编辑:张海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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