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来燕去
□张炳辉
“小燕子,穿花衣,年年春天来这里。我问燕子你为啥来?燕子说,这里的春天最美丽……”这首童年唱的儿歌,至今难忘。正如有人所说:“留不住的是似水年华,挥不去的是美好记忆。”
20世纪60年代中期,我们家在众乡邻的帮助支持下,盖起了三间草房堂屋,刚开春搬进新房,没过多久,就见有对花肚皮的燕子飞进飞出,“啾啾”地叫着,姥姥对我们说:“不要大声说话,更不要轰它们,它们要到咱们家梁上垒窝孵小燕子呢。这可是咱家的‘喜虫’,老辈人常说‘燕儿不进苦寒门’呢。”
没过几天,就见这对燕子选中堂屋中间的横树棍上,从外面一口口衔来湿泥,泥里还混着麦秸,从外围开始,一层一层把泥团往上摁,然后再衔来干草铺窝,末了还要叼来软和的鹅毛垫上,这是它们要准备孵小燕子了。
那时,我刚上小学,暑假在屋里做作业,抬头瞧见四五只肉团一般镶着黄嘴圈的小燕,嘴张得像小喇叭,“唧唧唧”地催食,别有一番情趣。最有意思的看老燕子喂食,老燕嘴里叼着虫子,刚挨近窝边,小燕们就把脑袋伸得老长,生怕吃不着。对小燕来说,此时家的味道就是食物的味道。有一回,一只小燕太贪心,便从窝里掉下来,好在摔得不重,是父亲搬着梯子又把它送到窝里,喜得老燕小燕一起歌唱起来。那时我知道农民手上有茧,那是勤劳人的标志;燕子呢,一口口衔泥垒窝,一口口捉虫喂小燕,燕子嘴上可能也会有茧,那是它心中有爱。
在城市的小区内、公园里或道路旁,偶尔也能见到翻飞的燕子,尽管这里很少有“苦寒门”,但终归没见它们在这钢筋水泥林立的楼丛间垒窝筑巢、生儿育女,或许他们只是来城里逛逛,开开眼界,并不准备长住。
有人说:“生活并不是一个复杂的问题,而是一连串复杂的问题。”我觉得这话若是用在家乡燕子的身上倒是很合适。燕子经过艰辛的劳动,终于把小燕育成。入秋时节,小燕羽毛长齐、漆黑透亮,头回试飞那天,老燕在半空中打转,“啾啾”地叫着引导它们。有只胆大的先扑棱着翅膀窜出来,在空中打了个旋,又忙不迭地飞回了窝。
该飞来的总会飞来,该飞去的总会飞去。燕子真飞走的那天,我清楚地记得。天刚蒙蒙亮,燕子各奔东西,小燕并未同老燕结伴而行。燕窝里静悄悄的,往日的热闹没有了,让人怅然若失。
十年前,我曾写过一篇同题《记得当年年纪小》的征文,其中写道:“记得当年年纪小,看着燕子垒窝巢。露出一群小脑袋,叽叽喳喳瞎吵闹。老燕小燕嘴对嘴,呢呢喃喃唱歌谣。娘说,天下父母都一样,为儿从不说辛劳。老燕盼儿快长大,翅膀硬了又飞了。”近年,家乡的年轻人,大多像这燕子,长大后就飞向各地,留下老屋檐下的爹娘,守着空荡荡的巢,眼巴眼望地等着儿女们归来。
近日,重读唐代诗人白居易的《燕诗示刘叟》,当是又一番感慨。诗曰:“梁上有双燕,翩翩雄与雌。衔泥两椽间,一巢生四儿。四儿日夜长,索食声孜孜。青虫不易捕,黄口无饱期。觜爪虽欲敝,心力不知疲……”
白居易笔下的燕儿,恰似我窗前的常客。春日清晨,总能看见雌雄双燕如默契的舞者,穿梭在烟雨朦胧间。它们喙间衔着湿润的泥土,混合着柔软的草茎,在屋檐下筑起温暖的巢穴。每一次来回,都是对生命的虔诚勾勒,哪怕风雨打湿羽翼,也未曾停歇。
待雏燕破壳,燕父母便开启了更加忙碌的日子。它们不知疲倦地往返于天际与巢穴之间,只为满足雏燕们“索食声孜孜”的渴望。看着老燕将捕获的青虫小心翼翼喂进黄口,那充满爱意的模样,让人动容。而我们一家人,总会默默守护这份生命的成长,不去惊扰。偶尔,雏燕探出脑袋,与我对视,那一刻,仿佛跨越了物种的界限,彼此心意相通。在这屋檐之下,人与自然,动物与人类,共同谱写着一曲和谐美好的生命乐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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