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手中的“年味”

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又到了，在喜庆新春的日子里，我想起了母亲手中的“年味”：芋头糖、菜馒头、炸食品，这些美食在年节里给我和姐妹们带来了满满的幸福感。

芋头糖是母亲采用传统手工艺制作而成的，不使用任何添加剂和色素，软糯香甜，具有天然的美味。熬制芋头糖一般选在离年节越来越近、过年气氛也越来越浓的时候，目的就是增加春节的欢乐和喜庆。

我小的时候，山芋是我们这里的主食。秋天芋头收获以后，一部分切晒成山芋干出售，增加经济收入，保障一家人的衣食住行；一部分窖藏起来，留待冬天慢慢食用。母亲窖藏山芋根据气候冷暖，掌控适宜的温度，确保保鲜保质效果，所以，我们家的山芋不仅能够满足日常生活的需求，还能有熬制芋头糖的份额。熬糖的时候，母亲会挑选上等的山芋清洗干净，削去表皮，在煮饭的大锅里烧煮，这个过程是漫长的，一般需要一整天的时间，从晨曦初露到日薄西山，没有足够的耐心是无法担此重任的，开始我是自告奋勇揽过了烧锅的活计，可外面的鞭炮一响，我就躁动不安，时不时地跑出去看新鲜。母亲一生气把我赶出了厨房，由文静的姐姐接替了我的活儿。姐姐静静地坐在锅灶的火嘴边，添加着劈柴，专注于烧火，灶火映红了她粉红的脸颊。

烟雾弥漫了整个厨房，等到山芋煮熟煮烂、碎成糊状以后，母亲便用一个纱布缝制的口袋，装进芋糊，进行压榨，把汁液挤兑出来，放进锅里，再行熬制，等到达到一定的火候，就算大功告成、可以出锅了。这个时候，我会迫不及待地拿起一根筷子，在锅里绕上几圈，把筷子拧满糖稀，转着圈儿舔食起来，“真是个小馋猫！”母亲一边笑骂着，一边在案板上撒上一层面粉，用水舀把糖稀从锅里盛出来，在案板上分化成若干个巴掌大的糖块，进行冷却，不一会就成了片状的糖块，俗称“糖个子”。糖块虽然坚硬，但含在嘴里就会慢慢融化，绵柔甜蜜，越嚼越有味。

过年的时候，左邻右舍的孩子们赶过来给母亲拜年，母亲会毫不吝啬地把芋头糖拿出来给孩子们分享，把甜蜜融入他们童年的世界里。

年的脚步越来越近了，母亲开始张罗着准备春节期间的传统年货，蒸馒头是需要准备的主要年货之一。那个时候，不管平常生活怎样，年关是一定要丰衣足食的。母亲是个有心人，平常就准备些菜馅儿，就是在蔬菜产出旺季，把多余的蔬菜晒制成干菜，放在干燥通风处备用，年关蒸馒头的时候刚好派上了用场。为了达到口味多样化的目的，母亲调制的馒头馅儿有干菜、红枣、粉丝、萝卜、芋头丁儿。食材是充足的，那时候，按照惯例，一般年关蒸制的馒头要满足元宵节前的饮食需求，这样家人们做饭不仅省时省力，还能尽享春节期间的闲暇、快乐时光。我在蒸馒头的时候，帮不上什么大忙，但放鞭炮是我的拿手好戏，我在门口放响两挂鞭炮，行蒸馒头春节礼，也是一种吉祥（响）的象征。

馒头香从厨房里飘出来，诱惑着我的味蕾。我钻进厨房，热切地等待着馒头出锅，母亲怕我掀起锅盖、散了蒸气，减缓馒头成熟的过程，拉着我的小手说：“性急吃不得热豆腐，馒头熟了，准让你吃个够。”我撸起袖子要帮忙和面，母亲看到我毛手毛脚的样子，知道我不是做饭的料，打发我出去抱柴火去了。

第一锅馒头蒸出来了，热气腾腾，鲜香可口，我一口气吃了好几个，都赶上大人的饭量了。母亲差我说：“给后庄你三爷端些过去，让他也尝尝。”三爷跟我爷爷是同胞兄弟，只有一个女儿，远嫁他乡，不常回来，逢年过节，母亲总是惦记着他老人家，不时地让我给他端些好吃的送过去，给予老人一份新春的温暖和祝福。三爷虽说牙齿基本上脱落了，但吃着松软的馒头，也能品出美味来，连连点头称赞：“好味道，好味道！”说着话，脸上洋溢着舒心的笑容。

傍晚时分，晚霞映红了西边的天际，整个村庄都笼罩在袅袅炊烟之中，鞭炮声不绝于耳，许多人家都在蒸馒头，迎新年。在我们家里，母亲守在厨房里一直忙乎着，外面春寒料峭，屋内热气腾腾，母亲脸上汗津津的，接连蒸了好几锅馒头，簸篮里装得满满的，让人垂涎欲滴。

蒸完馒头，就是油炸几样传统的食品了。那时候食用的多半为猪油，母亲在提炼猪油的时候，并没有将油分挤干榨净，而是让油渣处于低饱和状态，以便可以炒菜和包馍食用。油渣菜美味可口，不油不腻，是我特别爱吃的一种菜肴。

油炸食品的时候，母亲都会在头天晚上根据油炸食品的配额需要，把适量的面粉和好，放在锅里，盖上锅盖，保温发酵。等到第二天发酵完成、处于最佳食品应用状态时，便开始炸制食品。萝卜丸子直接揪面下锅，掌控火候，炸熟之后，捞出即可。小果子、焦叶子要进行熟前加工，把面团擀开，切成条状和片状，投入油锅内烹炸。母亲炸制的食品火候恰到好处，不焦不糊，色泽鲜亮，丸子入口绵柔，小果子甜脆可口，焦叶子更是又香又酥，让人停不下嘴。

春节又到了，母亲手中的“年味”遥远而亲近，我想，民俗文化和民间美食永远是春节的灵魂。

□王绪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