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寒大寒,又是一年
今冬天暖,大雪迟迟不来,眼看就要进入“三九”,天气预报里还没看到雪的讯息, “热在三伏,冷在三九”,人们念叨了多少年的俚语,眼下还没有应验。
从前的小寒真是冷啊,天和地似乎要冻成一块冰团,出门的人无不把自己包裹成粽子,手套要厚的,棉鞋要厚的,最高装备之下还会打哆嗦,忍不住把脚跺来跺去,仿佛一停下来,就会成一坨冰疙瘩。这样严冷的天,我最喜欢偎灶门口。坐在灶前烧火,灶膛里的劈柴噼噼啪啪地燃烧着,通红的火苗舔着锅底,舔出灶门外,把脸烤得热烘烘的,浑身都热烘烘的。饭做好了,在尚有余火的灰烬里埋一块红芋,饭后取出来吃,满心的软烂香甜。
火是对抗严冬的利器。那时候,乡亲们喜欢在堂屋里放一个煤球炉,架一个铁皮排烟管通向门楣外。炉子彻夜烧着,屋里暖融融的,热乎乎的管道把檐下的冰凌都融化了,寂静的或者雪落簌簌的寒夜,水滴声吧嗒吧嗒。滴下去的水转瞬又凝结成冰,形成钟乳石似的一个大冰锥。
天寒地冻,最让人感念家的好。漫漫风雪夜,晚归的人深一脚浅一脚摸回来,遥遥听见自家的犬吠,看到那一窗橘黄的灯光,心就开始暖和起来。待门一打开,一股暖气迎面扑来,亲人争着帮你拍打身上的雪花,眼睛可能就潮湿了。围坐在炉火前,搓一搓冻僵的手,捧一盏热茶慢慢啜饮,说一说羁旅轶事,一家人笑叹连连,炉火盖子上烤着的花生被感染了,小鞭炮似的哔剥剥炸响,那场景,就是一幅走下画布的长夜消寒图。
三九天里,每一粒火苗都被珍惜着。印象中,黄昏饭罢,母亲会把灶膛里没有燃尽的炭火锄到废弃的搪瓷脸盆里,放进卧房,漆黑的暗夜,它带着淡淡的烟火香气,一闪一闪的红光迷蒙着睡眼,连梦都是红彤彤的。早晨惧冷,总不愿意从被窝里爬出来,母亲便把我们的棉袄棉裤拿到厨房的灶火上烤热,揣在怀里一路小跑到床头,我们快速穿上,袖筒子裤筒子都是热乎乎的烟火味道。有些人家精细,会把淘牛草的荆条篓子罩在炭盆上,烘被子,烤棉衣,或者给婴儿烤尿片。这篓子,也就是熏笼大致的样子吧。白居易的“红颜未老恩先断,斜倚熏笼坐到明”,其熏笼,只是比这牛草篓子精致些、炭火里增加些香料罢了。但你看看,再精致的熏笼,再香暖的环境,少了亲人,少了陪伴和爱,也只能长夜不寐,只能独坐叹息吧。
读初中时,同学家里有一树蜡梅花,大雪天里开得满枝金黄,这在少有花木的皖北农村,真让我们惊异,争相邀约着跑去观看。成年后寄居城里,所见的冬花多了,并且也有了一些养植经验。水仙头如果买得早,小寒时节就已经开了,每年我都把它摆在鞋柜上,一开门,花香扑面迎人,满室芬芳。养得好时,每一根叶子都碧绿如翠,每一枝花箭子都亭亭玉立,花前欣赏,成就感满满。山茶颇能适应这里的严寒,种在院子里,顶着风披着雪,也能开得满枝满梢。
缺少冬花的童年,每逢过年,祖父都会给我们买一种插头花,蜡质的红花瓣叠了几层,花芯里有几根弯曲的长长的黄色通草芯,很漂亮,我和姐姐插在辫子上,感觉自己秒变天仙。“女孩要花,男孩要炮”,是当年的春节标配,每个女孩头上都有或红或粉的这种蜡纸花。多年以后才知道,原来它就是茶花,原来茶花开在冬天。
茶花一开,年就不远了。此刻,捧着一杯热茶阳台凭栏,我静静欣赏着楼下那株初绽的红茶花,2025年的冬日晴光洒了一身。白亮亮的光线里,又怀想起祖父的样子,听到他每年重复的那句话——“小寒大寒,又是一年啊……”他语速那么慢,抑扬顿挫一字一顿,“啊”字尾音拖得长长的,像唱,又像叹。笑意从他眼角的纹路里流出来,泻了一地,呵出的雾气里弥散着一种安宁与喜悦。是啊,小寒一来,大寒尾随,严冬就要过去了,接下来,就是春天了。春天那么温暖,那么美那么繁华,教人如何不喜悦呢?
■ 毛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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