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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会不会披星戴月来我梦里

2025-01-08 16:04来源:拂晓新闻网--拂晓报作者:

空调开了。

嗡嗡的运转声,还有扇叶上下摇摆的滞涩,响在耳畔。白色天花板,对面楼的灯光透过窗格映上浅浅一层。摩托车从公路上飞过,马达声由远而近,又由近及远。

一模一样的场景,我在小时候也见过,在外婆家的小房间。

夏天时候最期待外公说,把空调开开。然后所有人挤到小房间里吹凉风,我和外婆躺在床上,哥哥和外公睡地上。空调扇叶上下摆动,咔咔咔咔,滞涩地,一节一节地从上至下,又从下至上。咔咔咔咔。

外公外婆总是睡得很早,我会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,有车驶过,天花板被车灯晃出一片波纹,然后又平静下来,马达声在空气里渐渐地消失,我也被睡意拽到黑暗里面,摇摆着,摇摆着沉睡。

有时候外婆睡着以后,我会看看她呼吸的样子,年幼的孩子会观察身边的大人,然后好奇每一条皱纹,为什么这条沟壑会从这里蔓延去那里呢?

出国留学,离家快两年以后,我再一次见到那张被时间留下沟壑的脸。我蹲在地上,她看看我,又看看我妈,好像课堂上突然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小孩,有点局促。她说,这是小丫头。

哦,还好,还好,还认得我。

我常常感受到时间的痕迹,重重地刻在每个人身上,所有的“转眼间”,都是时间在记忆里被压缩成一瞬。那些刻痕在外婆的身上尤为明显,患上阿尔兹海默症的她忘却得更快,时间在她身上混乱地剪辑、重新拼接,我回来了,我又好像从没离开过。她还是紧紧地拉着我的手,大声唱歌,在我耳边说别人的坏话,然后恣意地大笑。

我的时间好像也恍惚了,她有时候还停留在2016年,更多时候是现在。我像她当年照顾我一样,给她擦嘴,牵着她遛弯,反复回答她重复的问题。我坐在电脑前的时候,她问我是不是在算账,我说对,她说算了多少钱?我说两千五。她高兴地拍手,然后问我,算了多少钱?我说两千五,她还是高兴地拍手,说留着过年发。

我已经习惯了像带小孩一样带着外婆,出去吃饭的时候我给她夹肥肥的肉,她很高兴,说这个肉这么肥!然后别人敬酒的时候她也把碗举起来凑热闹。她那么真诚,那么坦率,所有的遮掩都被她的疾病侵蚀。她现在无比真实。

饭前打牌的时候,她坐在牌桌边上看,我坐她边上给她拿草莓吃,她似乎不记得自己吃没吃过,只是珍惜地拿着,有时也吃一个,然后看着牌桌。过了一会,她突然拍拍我,偷偷给我塞了一把草莓。我说你不吃吗?她摇摇头:小丫头喜欢吃。几个小小的草莓搁在我的手心,轻轻的,凉凉的,好像江边夏夜的晚风。

《星际穿越》里说爱可以穿越时间。我总以为是老套的好莱坞love and family那一套,可我还是会流泪,在外婆偷偷把小草莓放在我手心里的那一刻。在她的无限混乱的过去现在未来里,她总想拿点草莓放在我手里。

爱确实可以穿越时间,穿越了她一团乱麻的时间线,然后停在我的手心里。

有段时间很爱听福禄寿乐队的《玉珍》,听得在校车上眼泪鼻涕横流,“风吹乱了她的头发/也把她影子拉扯散啦/多想也把我带着走啊/就算虚度也不怕……”

她的影子被拉扯散了,她的时间也被拉扯散了。

大世界多耀眼啊,如今我又在路上了,你会不会披星戴月、漂洋过海来我梦里?

■ 王馨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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