遥想当年打麦场
小麦一天天发黄、籽粒一天天饱满,行将成熟收割的时候,布谷鸟在空中来回穿梭,清脆的叫声像战前动员令一样,督促人们开始了午收前的各项准备工作,而设立打麦场则是迎战午收首要的一项任务。
我小时候,生产队选择在我们这个村庄前面设立打麦场,因为这里有优越的自然条件,不仅地势开阔,周围无遮无挡,光照充足,晾晒效果好,而且风向流畅,可借助任何一个方向的风力扬糠清粮。打麦场不远的地方有一口偌大的水塘,水塘常年不枯,可供人们修整场地时取水和天热疲乏时消暑。塘边有一棵老桑树,像要拥抱水塘似的,歪向塘内生长,根部深扎泥土。大人们常在树下休息聊天,小孩子们则攀到树上玩耍。
修整场地可是要拿出绣花的功夫。经过一个冬春的赋闲,场地上长满了野草,人们先是排成队,地毯式地向前推进,用铲刀一点点把杂草清除干净,然后,把场上的泥土碾碎,使其处于平整状态。待到小麦即将登场的前一天,要在场地上均匀地洒水滋润,次日在太阳还没有露头的时候,还要在场上覆盖一层麦糠进行碾压,因为麦糠渗透到泥土里,场地不易出现裂缝。碾压场地的过程需要人工操作,因为使用牲口驱动石磙碾压,容易留下蹄印,影响场地的平整性。于是大家分成若干个劳动小组,每组两三个人拉着一个石磙放射性地扩大碾压圈围,直到各小组合拢、拼接才能完成任务。
小麦上场以后,先要摊开晾晒,等待秸秆不再疲软,而是晒干易于脱粒时,再转动几盘磙子进行碾压、脱粒。这时一般正值一天中最炎热的时段,掌管磙子碾场的人要有耐心和细心,才能胜任这项工作。我的爷爷虽然年纪大了,腰弯了,背驼了,但他一生在泥土里摸爬滚打,练就了一身筋骨,各类农活驾轻就熟。碾场的时候,他把草帽压得低低的,不紧不慢地随磙子踱着步,时不时困顿地眯一下眼睛,哼上一段小曲,调整一下状态。
小麦脱粒以后,集中堆放在一起,要扬场处理,也就是进行糠粮分离。这个时候,需要的是劲风吹去糠杂,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才是金灿灿的果实。小麦完全脱粒归仓以后,人们将麦草靠场边妥善堆放起来,为牲畜准备充足的草料。堆垛的时候,多人用叉子往上送草,有经验的人在垛上来回踩踏和进行垛型掌控,确保草垛不出现歪斜,并做好封顶。
在“刀枪入库、马放南山”后,打麦场上留下了几个石磙,它们散落在不同的角落。真佩服这些石磙的人生格局,人们需要它打场的时候,石磙不停地旋转,重复着自己的劳动,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使命。闲下来的时候,其他农具都保管起来了,唯有石磙落了个寂寞,静静地独处一隅,但它的激情没有被岁月和不公所冷却,当人们再次启用它的时候,石磙迈开的依然是坚实的步履。
打麦场是孩子们的乐园。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,孩子们就会不约而同地赶到这里,开心地玩着各种各样的游戏。捉迷藏是最有悬念的玩法,一人藏猫猫,多人来搜寻。在一定的时间内,藏猫猫的一方若被发现和“捉拿归案”,就得认输,任由伙伴们发落,处置办法多半是令其举手投降,引得小伙伴们一阵哄笑;若是没有暴露,超时自主现身,就算胜利了。小伙伴们会像簇拥打虎英雄武松那样,拍手称赞。我有时会“险中求胜”。一次我又当了藏客,面对众多搜捕伙伴们的围追堵截,情急之下,蹭蹭几下,神不知,鬼不觉地爬上了塘边的大桑树,依托浓密的枝叶隐蔽藏匿。虽然此次成了赢家,但小伙伴们一致淘汰了我这种带有冒险的玩法。
打麦场也是村里的文化活动中心。那个时候放电影、唱大戏等公益文化活动都选择在打麦场举行。赶上放映露天电影,三五里地的乡亲们都过来观影。打麦场上挤满了人,欢声笑语不绝于耳,露天电影就是这样具有吸引力。邻村有一个由民间艺人组成的泗州戏剧团,我们村近水楼台先得月,时常承接泗州戏演出,演员们专注投入,村民们被传统戏剧所吸引,常常留住戏班,好戏一场接着一场,虽是偏远小村,但文化韵味十足。
打麦场还成了鸟儿的天堂。麻雀、斑鸠、喜鹊等经常飞到场上的麦草垛上停留、觅食。冬季下雪的时候天寒地冻,自然界食物匮乏,成群结队的麻雀就依附麦垛生存,它们钻进麦草里,既能找到食物,还能防寒保暖。等到艳阳高照、气候暖和的时候,麻雀家族们就出来欢聚一堂、乐成一团,是麦垛护佑它们度过了寒冬。在打麦场上,我们看到了自然界的和谐共生。
当年的打麦场啊,你总是这样让人魂牵梦绕……
■王绪谦
· 版权声明 ·
①拂晓报社各媒体稿件和图片,独家授权拂晓新闻网发布,未经本网允许,不得转载使用。获授权转载时务必注明来源及作者。
②本网转载其他媒体稿件目的在于传递更多信息,并不代表本网赞同其观点和对其真实性负责。如因转载的作品内容涉及您的版权或其它问题,请尽快与本网联系,本网将依照国家相关法律法规作相应处理。


推荐阅读
-
1市委理论学习中心组举行学习会议 10-23
-
2宿州市28家企业参加广交会 10-16
-
3前8个月宿州市进出口总值40.4亿元 09-29
-
4
-
5徐商高速公路宿州萧砀段项目获核准批复 09-28
-
6宿州新增29家市级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 09-25