岁寒,松为友
北风肆虐,万木凋零,北方大地已简化成黑灰白的世界。肃杀的背景上,有松夭矫挺立,羽仪交柯,沸然苍绿……那种冲击力,真是太大了。
是视觉上的惊喜,更兼精神上的抚慰。
古诗道:亭亭山上松,瑟瑟谷中风。风声一何盛,松枝一何劲!冰霜正惨凄,终岁常端正。岂不罹凝寒?松柏有本性。
松之魅,如云烟,如古老的闲情,更在于寒天的气格本性。严酷环境中,伴松凌寒的是翠竹、梅花。岁寒三友。酷烈境遇里,以松为友的人,映现的是高洁的精神追求。松的参天入云,是性灵的腾踔;松的枝干横斜,是生命的恣肆;松的孤傲高洁,是心灵的坚守。
在这世界上,人与万物之间一朝生命际会,多么的见情见性。
喜欢与松往还的人,总有独特的生命高标。像那李元礼谡谡如劲松下风,嵇叔夜岩岩如独立青松;像那陶渊明抚孤松而盘桓,伯牙对松涛而打通天地壁垒,悟透了古琴奥义。松风袅袅,花雨纷纷,变化的世界,不变的,是松之风韵。
《西游记》中,通往西天的多条山路,松荫遍布;《水浒传》里,东京往沧州路上第一个险峻处,是植满老松的野猪林。“青云轧天见高盖,苍鳞裹烟呈古身。”松树静定而人心不定,演绎多少传奇故事。
苏东坡一生爱松,发妻王弗病故后,他手植三万松树以纪念。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……明月夜,短松冈。松是执着,也是深情。
白居易仕途沉浮,无论遭贬还是升迁,每到一处,都会在寓所植松。《春葺新屋》中写道:“江州司马日,忠州刺史时。栽松满后院,种柳荫前墀。”松是诗心,也是情怀。
近代名士大家,亦不乏爱松者。冯友兰在故居前庭植松三棵,以“三松堂”为书斋雅号。苍翠老松,是一代哲人不与世俯仰的人格具象,也是燕园的文化符号。
中国山水画,松是永恒的主题。明代沈周笔下的古松,如蛟排空,载着他生命的狂舞;文徵明的松,苍古清幽,似拉起隔绝尘俗的屏障;清代石涛的松,蜿蜒奇绝、笔墨丰润;八大山人的松,笔意寥寥,笔笔神风。诗里的松,孤绝高幽;画里的松,各有性情。
我曾经不解:“松树”的“松”,也是“松紧”的“松”,“不谨严,不紧凑”,这不有悖于松树的气质吗?四季之松,哪有半分懈怠?后看到王安石《说字》:松为百木之长、故字从“公”。在“公、侯、伯、子、男”的位序中,“公”是居首位的。凌寒之松,赢得的是人类的敬意。
看,松树的一围围树冠,可不就是大大小小的“公”字造型?
我老家四周是山,连绵起伏,山上松树很多,尤以南山更甚。北风南下的夜晚,只觉松涛涌门,恍惚中如同置身海上。一波接一波的涛声,弱拍如弦歌,如龙吟;强拍如“水激崖石,铁马驰骤,剑槊相磨戛”。夜半听松,听得怔怔,深觉这阵阵天籁大有古意:飘忽,恒定,浑融,如喧嚣中的静,河水皱中的不皱,浪翻浪卷中的不增不减,最后一切都归于无边苍穹。
也有无声无息的夜,雪花飘然而落,先为松树撑起雪花小伞,又为它们围上厚厚雪被。人在暖暖的房中,遥想南山覆雪的松林,不慌张,不忧虑,唯觉一座绿色靠山,予人无限希望。人世的风霜,不去多想。一坡的松,已把冬天的格局撑开,将春天的讯息酝酿,我们只安心过冬就好了。
大年前夕,我们去山上折回松枝插瓶,摆在祖宗案前。针叶簇簇,松香脉脉,似伴有冽冽雪气,令人面对生命的起源,肃然追思。
正月里,村里闹社火,“走黄河”。田野里搭起了“黄河阵”,阵前牌楼上都是以松枝铺排点缀。绿莹莹的松,点活了村庄的生气,大家远远看去,那分明是一团团鲜明的春意。
□苦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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