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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兔共栖的时光

2023-01-11 16:16来源:拂晓新闻网--拂晓报作者:

第一次养兔时,我还是四年级的小学生。星期天去姑家,正碰上表哥要卖兔子。沉甸甸挎篓里,用布遮盖着的兔儿们拥挤着、咕融着,此起彼伏。我伸手往布下一摸,兔头轻碰我手的细微撞击,毛茸茸,柔滑滑,一下就把我打动了。

姑看出我们的喜欢,便挑了两只小兔送我们,嘱咐路上不要打开纸箱。我们哪忍得住?轮流从缝儿里偷窥,见那俩小家伙,也在往外探。红玻璃珠的眼睛亮闪闪,还有一脸带毛的萌。

小兔崽子刚离了娘,怪可怜的。我们摘了槐树枝叶,从缝儿里伸进去,想安抚它们。二位也不客气,忽地捋去,像抢一般。那倏忽一拽的力度,提升了我养兔的信心。

到家把兔子放进临时搭建的窝棚,却放不下:“明天,小兔会怎样?晚上不会想娘吧?”想着想着,等不及明天,拿起手电筒跑去探看。见它们放松地伸展着后腿,大喇喇斜躺着已入睡,才安心回屋。

每个小孩儿都会喜欢小兔吧,且不说儿歌故事中它们的可爱善良,但那种洁净文雅,猫狗什么的谁能比得了?多年后,我从屏幕上看到高雅的女士用餐时,那抿嘴咀嚼的讲究,一下子就想到了饲养过的兔子。是的,很像的哟,兔兔也是将草茎或树叶一点点抿进口中;不见狼吞虎咽,不见胡吃海塞,只看到嘴巴在微微颤动、默默咀嚼,真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文雅。

自从实打实地担负起养兔任务,一放学,我和妹妹便挎上篮子、拿着镰刀或扒杆,去村外给兔兔弄吃的。扒槐叶杨叶,薅各种野草,扯红薯蔓……那是一段与兔同栖的时光——我们生命中曾进驻几只毛茸茸的小动物。

兔子胆小,起初拿青草、槐叶去喂,它们“出溜”一下跑掉,躲角落里藏了,好久不做声。举着枝叶慢慢接近,一点点凑到它们眼前;只见鼻子耸一耸,利落的三瓣嘴似有探测器,磁铁吸粉一样抿进去了。

渐渐熟络了,一见我们青枝绿叶地走近,便前爪扒着笼子,大耳朵支棱着,一抖一抖。我们伸手去抚摸,它们也会安然趴下来享受:伸展了四肢,柔顺地把自己摊成一块儿带毛儿的“面团”:眼睛眯着,头埋在两条前爪中间,两只长耳朵也平平地放了下来。这个时候,一种温柔的情愫在空气中流淌,那是人与动物之间的信任与被信任,一种无言的幸福。

两兔各有个性,纯白的那只腼腆,安静,我们叫它“雪宝”;杂有灰毛的,好动,活泼,起名“麻花”。有个星期天,我们放兔兔出来,让它们在院子里自由活动。它们溜溜达达出窝,满院子跑跳。雪宝儿先发现了放在远处的青草,小跳过去,折叠起后腿,蹲坐一处,两只前爪捧着开吃。麻花在石梯上下了几遭,才发现有“点心”,一溜烟窜过来,速度快得几乎撞上大门。冲过头的双脚,在身体前方紧急刹车才停住!这夸张的,让我想到动画片中鲁莽的“米老鼠”。

两只兔兔都警觉,一有狗叫、鸡鸣、乡间卖馒头的号角声,就“哧溜”一下逃进窝,连愣怔一下的过渡都没。等周围慢慢安静下来,它们探头探脑跑出,四望一下,好像在说:“乱搞什么,刚才真是吓死我了!”

春去秋来,兔兔在我家添了六只“宝宝”。初生的宝宝拇指大,光秃秃,粉嘟嘟,眼没睁开,耳上布满红血丝,短尾巴像粘贴在屁股上。我想摸一下,一伸手就被娘制止了:“别摸,雪宝要是闻到小兔子身上有别的味道,就会咬死它。”

那天,我们请来表哥传授育兔经验。望着其乐融融、乱窜乱跳的一家子,他露出得意的神情微笑说:“不错吧?兔子很乖吧!”那语气不像发问,倒像一位家长对他乖巧的孩子总是那么优秀的一种肯定。他听到我们给每只兔子都起了名,便断定我们到时肯定舍不得卖掉任何一只。不管是蔫蔫的“小老头”,还是美美的“大公主”。他还对我们说,兔子都是近视眼,眼力不行;但是兔子视野宽啊,对周围的东西看得很清楚,连自己的脊梁都能看到。兔子侧睡,把腿伸展,是代表它们觉得很安全。抽动尾巴,那是“逗你玩儿”,就像我们吐舌头。

还真是这样,好多次我们想把兔子捉回窝,它们兜着圈子捉迷藏不说,还摇动着小尾巴高高跳起来!好像在说“量你不会捉到我”!调皮捣蛋呢。

兔家添丁进口,饲喂任务也繁重起来。爹娘不得不在农活之余,分身照料它们。暮秋初冬,爹把晒干的红薯蔓、花生蔓垒在仓房里,给兔兔做过冬干粮。唉,那干扎扎的枯茎败草,吃进肚不扎得慌?爹说,不用担心,兔子就是吃草的胃。

但还是给它们补一点“绿点心”才好吧。我们于是常挎着篮子去野外寻觅绿草。南山向阳处,小溪北岸边,还有——麦田里的冬麦苗。大人说,冬麦掐叶有利于收成,只是别拽出麦根来。初冬清晨,我们去薅麦叶,无际的麦田,有一种梦幻色彩,麦叶原本披着一层薄薄的白霜,阳光一照,慢慢化为水雾,麦苗就在雾气氤氲里绿油油的。我们蹲在麦垄里,小心地薅麦叶,半天只弄一点点;一泄气真不想干了,但想到兔子吃麦苗那香香甜甜的样子,还是要坚持下去。

有时,我们踩着雪去薅麦叶。麦垄里雪和苗冻在了一起,我们拨开雪,一叶叶地揪。寒风刺骨,白雪刺眼,手冻得通红。实在受不了了,就双手使劲儿搓搓,钻到棉袄下暖一暖,继续揪。

一茬小兔长到四五斤,已然面临着被卖的现实。其实之前,我们早已暗示自己无数次:养兔可不是当玩物儿,是养大后卖钱做学费的。然而,理智之外,我却把不准情感会在哪个环节崩解:是在哄它们前来而顺势捉住的时候?还是去往收购站的路上?是把它们过完秤一股脑儿混进庞大的兔群?还是像个母亲把孩子丢弃在别人家,自己孤零零回家之际?

我无法预料。

就在我想这般种种的时候,泪水打湿了我的衣襟,我哽咽着难以吃下饭去。

一天放学回来,爹把几张花花绿绿的钞票交给我们,说,这是卖兔子的钱。除了交学费,去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吧。

跑去兔笼前仔细看了又看,心中升起巨大的空茫失落。

我们去买了纸笔、本子,还有课外书。失去兔子的悲伤,渐渐挪到一边,我们被自己创造的幸福,温暖击中。

□苦茶

责任编辑:王亚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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