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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叶瓜翠入梦来

2022-08-03 16:18来源:拂晓新闻网--拂晓报作者:

那年,我家的瓜田在村西野雀岭上,层层沙土梯田。冈巅有我爹搭建的瓜棚——荆条、柳枝做骨架,谷秆儿、茅草做苫层,远看棚口像个“人”字形。瓜棚里,一张用作床铺的门扇儿,棚口挂一盏“气死风”灯。

黄昏,不论晴雨,我爹都会背上挎篮,往瓜田去守夜。有时我央求他带我去;爹一霎犹豫,也就答应了。赶出老黄牛,让我牵着;一高,一矮,一牛,缓缓走向黑魆魆的村外。

到瓜田后,爹把瓜棚后的苫帘打起,安排我守着。那时,夜风贯通瓜棚,吹得蚊子都站不住脚,溜溜的清爽。我趴在床铺上,问这问那,看夜景。 爹坐在一边默默吸着烟,烟头一明一暗,像从他嘴里吐出的神秘话语。

月亮升起来了,月光洒到瓜田里像罩了一层薄雾。树影子看上去老厚,有一拃那么厚。它们黑成墨色汁水儿,浓得化不开。树影在地上移动时,响出游移之声,好似山冈瓜地睡在半夜的呼吸。几声鸟叫,从高处的树叶里漏下来,像孩子在睡梦里撒癔症。

爹拿起手电,去巡夜。电光在夜空中晃几晃,远处,也有两三支灯光,晃几晃。那是看瓜人在打招呼呢。

此时,有许多小动物,活动在瓜棚四周:拳头大的黑物儿,突溜溜窜过,是田鼠;一挪一挪、半滚半爬的是大刺猬;猫头鹰从高处黑石块一样坠下,扑啦啦,翅膀划开一个扇面;有个家伙,悄没声儿一颠一颠跑过,越跑越快,那是狐狸……

我奶奶说,狐狸活久了,会变成狐仙,呼风唤雨,本事特大。我的心里闪过一丝恐惧;不过,我家的牛跟我作伴呢。它在不远处,不紧不慢、安静优雅地缓缓反刍。

我爹转了一圈,也很快回来了。他说,蛇拦路哩,那么粗两只,横在道儿上。

“啊!”我惊叫一声。

爹说:怕啥,蛇就是丑相;南方人把它当肉吃哩。

我爹说,邻居李大碗遇到蛇,就捉住提着蛇尾巴,一下一下慢慢抖,能把蛇骨抖散。

这时,月到中天,就在头顶悬着,灯一样亮,簸箕一样大。

路上,忽然传来人的说话声,越来越近:“瓜棚有人吗?”

我爹说:“有哩!”

原来两个去城里赶庙会的人,中午醉倒了,酒醒才往回走,知道这片儿有个瓜园,想买个瓜解渴。我爹热情相邀坐下,然后就听那两人唏哩呼噜吃瓜,一边还说:“甜,甜,真甜!”

接着,是他们打问价钱;我爹说,到瓜园里,吃个瓜哪能收钱;如果往家买,那另说,该多少是多少。

那两人告辞离去,山谷复归宁静。

不知啥时候,脸上绒绒的暖,一睁眼,见晨曦涂抹了瓜棚。瓜棚外的世界,化出一重新的意境。一切都清晰、明丽、生机勃勃。叶子在滴翠,瓜花像睡醒的孩子,怕打翻那一泊露珠似的,小心翼翼拆开花瓣。瓜香像丝线一样,在光中弯弯绕绕地飘;鼻子一皱一吸,就知道那如雾如丝的瓜香飘挂在哪儿。

我爹到瓜田里,去挑一个最好的瓜。

他脚步轻轻,蹲下身,拍拍这个,拍拍那个,像变成了瓜的父亲。他又曲起手指,叩击瓜壁。在他四周,由近及远,西瓜骨碌得满地都是,大小老少,不分伯仲,在绿得发蓝的叶子旁边稳稳出列,沉甸甸把沙地压出一个个坑儿。

我爹说,这一沟几十块地,种了好多种瓜。“黄瓤”“白瓤”“大青”“小玉”“白糖罐”“花狸虎”……我听了,扑哧一笑。白糖罐,多美!我甘愿把整个童年安放在白糖罐里呢。花狸虎,一定像我家的花狸猫,身上有着一道道的斑纹吧。

爹挑了一个篮球一样绿得发乌的瓜,我跟在他后面回到瓜棚。我们在棚口破瓜而食,汁水涂了我半边脸。鲜红的瓜瓤儿,被我们啃食得干干净净,只剩叶叶薄薄的瓜翠,小船一样,两头翘起,翘起,一直翘到了多年后的梦里。

□苦茶

责任编辑:王亚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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