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花入眼酒醉人

某人好酒，至一老友家，晚饭时分，说，饭菜随意些，有点酒花看看就行。

喝酒的人都知道，大凡好酒，都有酒花。所谓酒花，就是斟酒时，酒的表面出现的晶亮的泡沫。这酒花，不多不少，恰到好处，给人莹澈剔透之感；这恰到好处的酒花，只有美酒倒入杯具之时才会出现。这酒花与“琴棋书画诗酒花”中的“酒、花”有异曲同工之妙。酒中之花，唯茅台为最妙。听他这么一说，老友自是心领神会，拿出了一瓶珍藏已久的茅台。

酒的美妙，酒花是一个重要的不容忽视的细节。描述酒的美妙，当然不能只囿于酒花。酒这个东西，因各人的体验感觉不同而不同。有的酒，给人丰富、圆润的感觉，可谓丰满、醇厚；有的酒，酒体轻柔，酒性平稳，有着天鹅绒般或丝绸一般的质感，可谓协调、轻雅；有的酒，柔顺而有个性，因精美而优雅，因优雅而卓越……

人心各异，酒性有别。强烈的酒，是清凉的火焰，具有燃烧的特质。它倒入器皿，是盛在器皿中的火焰；它倒入喉咙，是在身体中燃烧的火焰。这样的时候，酒是心灵的织物，晶莹剔透，光泽迷人。它可以将一个人的心情烘得暖暖的，让人飘飘然，让人心神松弛，让人进入另一个玄妙的世界。这样的时候，酒的色泽就是思维的色泽，酒的温度就是情感的温度。

酒有酒性，温和的酒性，让一切变得舒坦美好。喝下去的酒是一朵盛开的花，又如一缕缕烟云，伸展蔓延在身体的每一个方位、每一个角落。它足以让人沐浴在种种柔滑温馨的境界中，它可以将一个人性格中的寒意一扫而空，将一切的不确定变成确定。正因如此，有许多人对酒感慨，对酒唏嘘，对酒发问。范仲淹言：“明月楼高休独倚，酒入愁肠，化作相思泪。”曹操自问自答：“对酒当歌，人生几何？譬如朝露，去日苦多。何以解忧，唯有杜康。”李白月下独酌，品出了孤冷之味：“花间一壶酒，独酌无相知。举杯邀明月，对影成三人。”白居易的追问，展现出天地人之间的和谐美丽，深入人心：“绿蚁新醅酒，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。”

作为文明古国，中国不仅有四大发明，还是最早有了酒的国家之一。夏禹时期的仪狄发明了酿酒术后，酒就作为一种载体，传递着人间的喜怒哀乐，承担着世上的德怨恩仇。因嗜酒而误国的商纣王，酒林肉池，纵欲无度，最终导致商代灭亡；项羽在鸿门设酒宴，想借机杀刘邦以除后患，但因优柔寡断而错失良机，为自己埋下了祸因；宋太祖赵匡胤杯酒释兵权，用酒赏赐那些居高不下无人敢碰的开国功臣们，使他们虽不情愿但又无可奈何地交出了兵权和官印，从此少了刀光剑影，少了硝烟。

酒如爱情，在生活中不可或缺，在文学作品中亦如是。《三国演义》中，曹操、刘备煮酒论英雄；《水浒传》中，武松景阳冈醉打猛虎；《西游记》里，悟空禁不住酒香诱惑，偷喝了天宫的玉液琼浆；《红楼梦》中，饮酒赋诗的场面比比皆是。

中国几千年的文明，无酒不成史。酒花盈盈，成也在酒，败也在酒，酒中有喜忧，酒中有情仇，无疑，在人类社会的发展过程中，酒的效用是意义重大的。

无论是新瓶装老酒，还是旧瓶装新酒，酒，终归是穿越了历史的烟云一路走来，流溢在历史长河里，氤氲在民风民俗中。美妙的酒犹如美丽的花，美丽的花 犹如美丽的人，绽放在生生世世如诗如梦的尘世情景里。

程应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