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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文化人的流年诉说

——董金义《咏流年》读后
2022-06-27 10:59来源:拂晓新闻网--拂晓报作者:

很难将荆毅(董金义笔名)先生的《咏流年》,归为何种体裁的文集:散文、随笔、艺评,乃至艺人小传,集子中均有。他说,“咏流年”不太贴切,只是为了接近写这些文章的专栏名称。我倒以为:这些机杼自出的文字,点滴汇聚在一起,彰显了一个文化人的情怀。而有意将聚焦的景深拉长,岁月中的文心艺质,沧桑邈远的意味,显然更足。很多时候,是时间的流水冲走了泥沙,将真金留下。

《咏流年》全书三辑,篇数最多的是第一辑“纪事芜湖”。占据头条的这篇《东郊路的岁月》,以回望的眼光,写出了作者立足东郊路后,陪伴他的,那些难忘的人与事。这是一篇言简义丰的作品,夹杂着个人复杂的人生况味。荆毅由乡入城的过渡阶段,既有追逐文学梦想,小有收获的惊喜,也有中年困境的猝然来临,愧对母亲和女儿的内疚。毫不避讳地描写母亲“集物癖”,最见一个孝子的宽容与心痛;对华丽转身的东郊路,仍唤其旧名,是一个文化人,直面一去不返的光阴,内心的怅然与挽留。《夏天絮语》诚如这“絮”字,把散文之“散”,发挥到了极致。从童年乡村之夏,到青少年梦想之夏,到近年城市之夏的焦躁惶然,再到乡村之夏的满目嫣然,兜兜转转,复回城市之夏,定格于船家温暖祥和的美好水居情景。文化人的生命状态,感性而敏悟,斑斓可见。最终,写了眼前这个夏天,买回的灵璧石,爱不释手地赏玩;还有文友们的赠书,读起来润心凉体的文字。在酷暑隐去、心路绵长的自适中,文化人的人文情怀,彻底敞开,如此通透。

无论是写芜湖的水、老街、小吃,还是写故乡南陵的江河、村街、“十碗八碟”,荆毅都是一往情深。潜之以境,投之以诚,质朴的乡村情调,信笔写下,却醇于生活,雅于生活。没必要拔高,也无需矫饰,结实而深刻的真,比花哨而浅薄的假,永远更具持久的魅力。当然,这样醇雅的生活,成为安妥自己灵魂的力量,离不开灌注了丰富文化的心灵。于是我们看到,像《风筝,风筝》《故乡过端阳》诸篇,每起一念之微,即便是来自故乡的惆怅,也是颇具文化色彩的。这是文化人的眼光,总是在别人疏忽的地方,攫取生活的本质,通过对往昔岁月的追怀与再现,切入文化的肌理,发现生命的光亮。不说《故里散记》中古色古香的文赋、楹联,就是《小院春秋》里的草木,有了文人骚客的加持,也变得不同凡响。这些篇章无意于成为体系,却在作者的文化体认中,连缀成锦,妙有余姿。很多时候,作家对外界的观照,是自我人格的外化。写万物,就是写自己的精神生命,而精神生命,本质上就是文化。

荆毅的爱好很多,用功最勤的当属书法。这让他有机会接触一些同道。书中第二辑“艺文芜湖”,甚至第三辑“纸墨光华”,都与此有关。他写文友韦斯琴:“她很静,也很率性,生活的状态是随意和自由的,正像她的画和字,温婉清雅中常逸出一片细细的草叶来。”他形容画家王彪的诗人气质,却体现在乒乓球比赛上:“那一场球,如果他发挥得酣畅淋漓,一定会出现特别精彩和富有想象力的好球,并伴有略显夸张的潇洒球姿。”这些精妙的文字画面,是文学家的才情,加上艺术家的修为,合力生成的感觉,非两者叠加,不足以至此。我想,个人的领悟力倒在其次,友谊的纯粹,心灵的相通,灵魂与灵魂的靠近,才使得这些文字,超越了寻常人的眼光。

只缘身是此中人,于书画艺术,荆毅潜心悟道已久,练就了一颗本乎天地的艺术家之心。在求真、求趣、求美的艺术言说中,不乏源于实践的艺术观照与思考。他认为,书法中的“清”,就是最难得的书卷气;书法应该技巧与境界并重,书写者要守住自己最擅长的东西;文人画笔墨的后面都有时代的大背景,画者不可能游离在时代之外,其精神与内涵也会随时代发展而变化。甚至认为,在宣纸产地泾县,清澈的河水、质朴的工匠,成就了泾川的底色,映衬出无尽的文脉。这些一鳞半爪的思想哲理,是艺术家的如炬眼光,是探索者的真知灼见。这样的艺术评论,如果没有蕴藉的人文情怀、扎实的文学功底,断然不会如此精炼。或许,在文与艺之间游弋的荆毅,愈加超脱的姿态,愈加无间地融合,所获良多,当然有精神的高蹈、审美的自觉。

荆毅文章的语言,向有精简、清正、典雅、从容的本色,《咏流年》也是奔着逸品之高格的路子去的。很多文章有话则短,无话则免,快速切入,直抵曼妙的腰身。他信奉,限制与边界构成了艺术,堆砌、臃肿、拖泥带水,是艺术之大忌。写作还要学书家,认真对待每个字,中锋行笔,开合有度,保证笔笔精到,真气圆满。如许文字,似荷叶盘里的积水,珍珠般的圆润与清透,只等日辉月华来相照。读这样的文字,使人沉静,你可以有一些牵动性联想,也可以什么都不想。生命和艺术于此,就有了人情物意之美。看惯了文字的千姿百态,总有一天,蓦然回首,相信你会感觉,这才是最熨帖的文字。

姚祥

责任编辑:王亚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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