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分燕归来
□米丽宏
春分,是春天第四个节令。春分三候的第一候,“玄鸟至”。玄鸟,便是燕子;至,意即回归北方。
燕子北归,尾羽像一把玄妙的剪,轻轻裁开了浩渺的春。
春色流溢。桃红、杏白、柳鹅黄,都飘在温柔的风里。大地上弥漫着酥软与芬芳。那种原始的生命力,自地层深处袅袅上升。原野上,一片雾气蒙蒙。一轮太阳,被地气浸得润润嫩嫩,直至跃上地平线那一刻,还似有汁水滴滴答答。
田里麦苗儿沐着春光,满血复活了。它们褪去破烂冬装,换上婀娜翠裙,将绿色水袖甩起来,将绿色腰肢扭起来。春分麦起身,是的,起身了。下一刻,它们还将奔跑呢。
啾唧,啾唧,啾唧,燕子闯进了这无边翠幕。一身乌黑羽毛,黑如点漆的眼睛,机巧的脖颈,一双剪刀似的尾巴,一对劲俊的翅膀。它们昂头斜穿春风,又分开柳枝的软帘,飞进了春天的取景框。
它们盘桓在村庄的上空,在农家院里飞来飞去,选择着理想的家园。
燕子是节令的信物,春分归来,白露南飞,一年年从不爽约。它们轻灵的音符,牵动着远方和家园;小巧的背上,驼载着一个古国的诗意春天。
自《诗经》时代起,燕子就被赋予一种诗性:“燕燕于飞,颉之颃之。之子于归,远于将之。”这只燕子于人间别离之际,仍欢畅飞行,“双飞燕”衬得苦上加苦。“旧时王谢堂前燕,飞入寻常百姓家。”这一只从豪宅迁到平民区的燕子,一定见证过历史变迁,体验过沧桑之味。“细雨鱼儿出,微风燕子斜”,这是一只在微风细雨中自在飞翔的燕子,为踏青平添了轻灵之乐。“几处早莺争暖树,谁家新燕啄春泥。”这才是民间家常的燕子,它们成双成对,一趟趟飞去飞回,用嘴衔来泥土、草茎、羽毛,混合唾液,在屋檐下或横梁上,构筑巢穴。
农家的大门为燕子敞开着。它们出出进进,从不会有人阻拦或打扰;不仅如此,燕子来家筑巢,被看做一种验证,一种吉祥,一种荣耀。古人言,“燕子不进愁家门”,此处的愁,指不幸福。燕子如何分别幸福不幸福?幸福的家庭,庭院干净,绿树掩映,家里充满着宁静和睦的怡悦气氛。这样的氛围,会给燕子一种安全感吧。
所有的鸟里,没有一种像燕子般,与人的关系如此和谐。同栖一个屋檐下,同在一个庭院中,相亲相爱,俨然一家人。
庭院里,人们或忙活计,或摆开小桌吃饭,轻言碎语地商量,轻微地啜食。梁上檐角,燕子一家也在“唧啾、唧啾”,不停商议、讨论着。人与鸟,各自享受着安居之乐。那种“栖息数年情已厚,营巢争肯傍他檐”的故旧情愫,真是祥和自在。
假若哪家小孩儿不懂事,捅了燕子窝,招惹了小燕子,一准会惹来一场呵斥或惩罚,大人对此是绝不手软的。村里孩子有养麻雀、养百灵、养黄鹂、养斑鸠的,就是没人敢养燕子。
燕子是瑞鸟,能带来福气和好运。这一年的平安健康,这一年的五谷丰登、六畜兴旺,都有赖燕子做使者。“燕子来家做个窝,今年喜事多又多。”人们不仅热爱,更多的,还有敬畏和虔诚。这也许与久远传说中燕子代表着生命的来处有关吧。
三皇五帝时代,玄鸟燕子,已成为部落图腾。商朝人则认为自己是玄鸟的后代。“天命玄鸟,降而生商。”《吕氏春秋》《列女传》等古书里,都记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:商部落的始祖母简狄,阳春三月,与帝喾在河边洗澡,“见玄鸟堕其卵,简狄取吞之,因孕,生契。”契,也是商部落的始祖。自那以后,历代帝王莫不以天降异象自述身世。
燕子,因此带上了一种神性意味。
我常想,人们对于燕子的热爱,不只因为它外形俊俏、它有益于人,更源于燕子的这些文化内涵吧。春分燕归来,燕子用一剪燕尾,剪开了春秋浩渺,也裁就了一支独特的文化品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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